No11(十二月刊)小英60%不滿意度的警訊

民進黨面臨兩大群體支持流失危機

520挾著高人氣上台的新政府,執政至今剛滿半年不久,只是,根據媒體最新的滿意度調查,小英總統滿意度,卻持續探底、跌落至34%,不滿度卻攀升至58%,相較於執政滿百日時43%滿意度,再度下降了7%。而行政院長林全更慘,滿意度僅31%,不滿意度直逼六成。小英政府民調直落的速度,確實超出預期。

小英政府與林全內閣上台後民調直落,真要探究其原因,多少有些莫衷一是,但除了整個新政府用人相對保守、甚至大量晉用舊官僚,未能讓社會大眾感到耳目一新,飽受批評為「老藍男」內閣外。許多重大政策,新政府明顯以「穩定」為優先考量而一路沿襲國民黨時期政策方向,也引起了過去八年與民進黨保持合作、或至少相對友好的民間團體嚴厲批判,也是一大主因之一。而這其中,又以勞基法修正,引起勞工團體反彈程度與抗爭力道最為激烈。對新政府更不利的發展是,勞基法修法的爭議,一口氣讓民進黨同一時間與勞工、青年兩大群體的公民團體站到了對立面。

勞基法爭議弄巧成拙 左右為難

國民黨執政時期一手主導,作為勞基法工時修法下降的配套措施「刪除七天國定假日」,其實自從去年九月起,就已經飽受勞工團體猛烈批評,然而國民黨政府卻仍舊在12月以修改行政命令硬是公告修正版「勞基法施行細則」,刪除七天假。為此,勞團一度佔領了勞動部一樓,並以噴漆方式,在一樓櫃檯留下了「還我七天假」字樣;甚至衝進了當時朱立倫、王如玄的總統競選總部,高喊「國民黨砍假、朱立倫負責」口號,並與國民黨的黨工發生激烈衝突,事後更遭到國民黨以「意圖使人不當選」罪名提出告訴。

而當時立場迥異於國民黨,競選期間,蔡英文則是主動安排與勞工團體會面,在1月4日與勞團座談時,表示「在沒有確保勞工權益不受損之前,不會刪除勞工七天國定假日」,並承諾,只要民進黨可以在國會取得多數主導地位,會將七天假還給勞工。

大選後,民進黨也確實在國會取得過半席次,因此,今年三月,新一屆立法院的衛環委員會裡,民進黨委員對國民黨時期修改的「勞基法施行細則」,做出了「不予備查」的決議,導致國民黨時期刪除七天國定假的修正確定失效。當時勞工團體一度開心認為,民進黨果真信守承諾,將七天國定假日還給勞工。

然而,就在小英總統520正式就任前的這段期間,針對恢復七天國定假日一案,工商團體排山倒海壓力就此湧現。一位民進黨選戰期間重要幕僚不諱言,工商團體在這段期間,透過所有可以與新政權接觸、反應的管道以及具份量的傳話對象,通通表達了對於民進黨在立法院恢復七天假舉動的強烈「失望」,甚至連某位地位崇高超然、享有任期保障的金融機構首長也因此親自致電當時內定的行政院長林全,不斷反應「刪除七天假」政策,是國民黨時期與工商團體協商同意法定工時下降的「交換條件」,多方暗示:希望小英總統就任後出面「主持正義」,還產業界一個公道。

這位民進黨資深幕僚提到,為了化解工商團體巨大的壓力,還沒上台前的小英團隊,透過後來成為環保署長李應元的居間穿梭與安排,主動約了工商團體大老協商,席間,後來新政府內閣中一手主導社福、勞工相關政策的政務委員林萬億也到場參與。

據悉,會議中,為了化解工商大老對民進黨的疑慮與不滿,李應元先是坦承由於小英在選前確實曾承諾過勞工,且三月時已經就任的新一屆立法院,民進黨也已經先將七天假還給勞工。但是,既然刪除七天假是工商團體最關切與在意的事項,那麼,李應元提出折衷方案,希望在場工商大老給新政府一些時間「清理戰場」,等待小英總統正式上任後,行政部門將會提出其他的修法方案作為「配套」,以說服勞工,一旦配套方案出爐,就有機會做為再度「刪除七天假」的臺階。這位資深幕僚解釋,這其實也就是後來勞動部提出了所謂「一例一休」方案的由來。

七天假得而復失 勞團跳腳

在與工商團體會面取得默契後,新政府的算盤原先希望「快刀斬亂麻」,六月底,勞動部以最快速度將勞基法修法草案,也就是「一例一休」搭配重新「刪除七天假」版本送至行政院,行政院會議火速通過後,在三天之內即刻送入立法院內審議。行政院甚至考慮在立法院休會後加開的臨時會當中,就打算將勞基法修正排入優先法案闖關。

然而,新政府沒有料到的是,對於自去年起已經抗爭超過9個月的勞工團體而言,立刻對行政院試圖讓七天假「得而復失」的舉動,大為跳腳,認為此舉完全違反了蔡英文總統在當選前承諾,很快的,勞團的抗爭立即再起,甚至在立法院臨時會前,第一度在立法院大門口前發動絕食抗議。

當時,擔任衛環委員會召委的黨內立委林淑芬,事實上並不支持行政院的版本,而在排審當天演出「失蹤記」,而在野黨時代力量,則是在臨時會期間委員會企圖原訂審議過程中,五名委員全員出席,佔領主席台,表達反對民進黨在臨時會闖關的立場。正因為如此,新政府原本期望在七月臨時會的闖關的希望正式落空,更不利的是,因為林淑芬與「友黨」時代力量的反對立場,讓民進黨闖關動作顯得更加尷尬與「名不正、言不順」。此後,臨時會上,民進黨最後一刻選擇了暫緩勞基法修正闖關以平息紛爭,然而,卻也開始讓社會對勞基法修法爭議的不滿,進一步擴散到勞工團體以外的一般群眾。

更嚴重的是,這段期間,工商團體部份代表,或許為了證實新政府對工商團體有所承諾,不斷在接受媒體採訪、或上電視談話性節目時,持續爆料與新政府的「私下協議」,甚至連新政府520上台前與工商團體會面的人事時地物,都鉅細靡遺的交代。這樣的揭露,反倒對新政府更加不利,也讓所有勞工團體對於民進黨想要推動的勞基法修法版本更加的不信任,整個社會更加有種新政府就是選擇與資方站在一起的感受。

七月份的爭議,很明顯地,直接影響到了蔡英文總統與林全院長的民調滿意度,在八月底針對執政滿百日民調時,小英的滿意度從滿月時的62%降至52%,掉了10%。

立院闖關「服貿」翻版 惹火青年

新政府在勞基法修法過程成了勞資雙方夾心餅的惡夢還沒結束,對小英民調滿意度更加致命的一擊,發生在十月初。有感於過去幾個月來,礙於憲政規範,小英總統即便同時身為黨主席,但其意志卻無法直接貫徹於行政部門與立院黨團,小英總統親自召集了所謂「執政決策協調會議」。

豈料,執政決策協調會議第一次會議,竟然是由小英總統拍板定案:務必要將勞基法修法儘速完成。這個轉折,等於是讓本來還停留在行政院、立法院層級作為緩衝的勞基法修法爭議,立刻上升到小英總統個人意志貫徹的層級。等於直接讓總統承擔勞基法修法一切爭議的責任。

就在小英拍板定案後,幾天內,主導立法院衛環委員會的民進黨黨團,馬上配合排審,「一例一休」搭配刪除七天國定假日的修法成了「總統意志」能否貫徹的試金石。不但民進黨立委發動了甲級動員令,黨團總召柯建銘更是全程盯哨監軍,而七月時黨內反對政院立場的林淑芬,此次召委職務已遭黨團拔除。即便如此,在野黨包括了時代力量與國民黨,同時也已經做出反對法案硬闖的備戰準備。

10月5日的衛環委員會,就在立院系統全程轉播鏡頭下,民進黨委員在出動佔有人數優勢的黨籍立委保護主席台,而不顧國民黨與時代力量反對意見之下,主席陳瑩在一分鐘之內,就宣告讓勞基法修法審查「出委員會」。

民進黨無法預料到的是,此一「硬闖」舉動,卻直接觸動了青年學生團體,對於兩年多前國民黨試圖讓「兩岸服貿協議」闖關聯想的敏感神經。對多數青年而言,他們對勞基法修法的關心程度,也許不如勞團來得高。但在318太陽花運動後,對於國會內的黑箱與粗暴立法程序,卻是有著極大的厭惡,只是這一次,卻是親眼見證民進黨成為執政黨後,竟然也在立法院內藉著人數優勢,在毫無討論的情況下強行通過法案。

很快的,民進黨在立院「硬闖」的形象,進一步引發了以青年學生團體為主、更加激進的行動,全國串連的青年團體,連著兩天闖入民進黨中央黨部、柯建銘中興大樓辦公室內,發起直接佔領行動,南部的大學生甚至發動「如影隨形」的行動跟著蔡英文總統行程抗議,雖然民進黨小心翼翼,特別交代警方盡量不要強行排除,但上台不到半年內,因為勞基法修正意外發展為青年學生與民進黨正式完全決裂的局面,卻是再一次重創了民進黨的社會形象。

修補與勞工、青年關係是首要目標

在勞團與青年團體正式宣告與民進黨決裂後,果然如實反映在民調滿意度上,主流媒體在日前在小英執政滿半年後所做的民調,蔡英文總統的滿意度再度受到重挫,下滑到僅剩34%的滿意度,不滿意度直逼六成。這無疑已經成為民進黨上上下下最大的警訊了。

一位民進黨資深立委私下坦言,雖然新政府的任期還很長,但在不久的未來就會遭遇到地方選舉,而本來應該是「友黨」,卻逐漸壯大成為威脅的時代力量聲勢日益看漲,更已經在各地積極成立地方黨部,對小英總統與民進黨而言,如何儘快將勞基法修法的戰場清理完畢,如何在未來儘速修補與勞工、青年團體的關係,確實已經成為民進黨首要的目標之一。